“上课?”
二狗被刘琴这两个字,给说得一愣。他长这么大,最怕的,就是“上课”。他小时候,一听见老师在上面讲课,他就头疼。
可现在,看着眼前这个气质清冷、眼神里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专业和自信的“女站长”,他知道,这堂课,他不上也得上了。
“那……那刘站-长,你……你讲,俺听着。”他像个小学生一样,乖乖地站好,脸上,是前所未有的认真。
刘琴看着他那副虚心求教的憨厚模样,心里那点因为他“外行指导内行”而产生的不快,也消散了不少。
她不是那种只会在办公室里指手画脚的干部。她从车上,拿下来一个工具包,从里面,拿出了一副白手套,一柄小巧的工兵铲,还有几个装着不同颜色液体的玻璃瓶。
“光说是没用的,得让你亲眼看看。”
她说着,就走到了那片已经被二狗翻开的、露着新鲜泥土的地里。她完全不嫌脏,直接就蹲下身子,用工兵铲,从不同的深度,挖取了三份土壤样本,分别放进三个透明的袋子里。
然后,她又从那几个玻璃瓶里,倒出一些液体,滴在土壤样本上。
“你看。”她指着其中一份沾了液体后,冒出细微气泡的土壤,对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二狗解释道,“这说明,你这片地的土壤酸碱度,已经严重失衡了。苹果树喜微酸性土壤,可这几十-年下来,这地,已经快变成盐碱地了。桃树,比苹果树,还要娇贵。你把它种在这儿,就跟让一个城里的大小姐,天天吃糠咽菜一样,能活吗?”
她讲得通俗易懂,二狗一下子就听明白了。他看着那些在他眼里平平无奇的泥土,在刘琴手里,却像是能说出话来一样,心里,对这个女人的敬佩,又多了几分。
“那……那该咋办?”
“得给土地‘治病’,给它开‘药方’。”刘琴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土,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样子,“方法有几种。最笨的,是‘客土法’,就是从别的地方,拉好土过来,把这层坏土给换掉。但这法子,费钱又费力,不适合你。”
“那……那聪明的法子呢?”二狗追问道。
“聪明的法子,就是‘调’。”刘琴的眼神里,闪烁着一种属于技术人员的、自信的光芒,“用石膏、腐殖酸,还有大量的有机肥,比如鸡粪、秸秆,来中和土壤的酸碱度,增加它的有机质含量。这个过程,慢,但省钱,而且,能从根儿上,把这地给救活了。”
她看着二-狗,像个严厉的老师,在给他布置作业。
“所以,你接下来几个月,什么都别干。就给我老老实实地,养地!”
“第一,去镇上的农资站,给我买五十袋生石膏粉回来,均匀地撒在地里,然后深翻三十公分。”
“第二,把你养鸡的计划,提前!先去弄个百八十只鸡苗回来,就在这果园里散养。鸡粪,就是最好的有机肥!”
“第三,等到秋天收完苞米,把村里人不要的苞米杆子,都给我拉回来,粉碎了,埋进地里沤肥!”
她一条一条地,说得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。那副运筹帷幄的模样,看得二狗,一愣一愣的。
他感觉,自己以前,就像是一头只知道拉磨的瞎驴,就知道使蛮力。而眼前这个女人,却像是给他,画了一张清清楚楚的地图,让他一下子,就看明白了,未来的路,该怎么走。
“刘……刘站长……”他看着她,由衷地、发自内心地说道,“你……你真是太厉害了!俺……俺服了!”
这句朴实无华的“俺服了”,比任何华丽的辞藻,都更能取悦刘琴。她的嘴角,那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,又悄悄地,往上扬了一点。
“光说没用,得看你做。”她收起工具,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口气,“我每个星期,都会过来检查一次。要是让我发现你偷懒,或者不按我说的做……”
“你放心!刘站长!”二狗赶紧拍着胸脯保证,“你咋说,俺就咋干!绝不含糊!”
刘琴点了点头,没再多说,转身就准备上车离开。
“哎,刘站-长,你等等!”二狗却忽然叫住了她。
“还有事?”
“那个……这……这都到饭点儿了。”二狗挠了挠头,脸上,第一次,对这个“女领导”,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、憨厚的笑容,“你看,你大老远地跑一趟,又教了俺这么多东西。要不……要不就别走了,去俺家……吃口便饭呗?”
这是他第一次,主动地,邀请一个除了春香嫂和兰姐之外的女人,去他家吃饭。
刘琴愣住了。
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他身上还沾着泥土,脸上还带着汗珠,可他那双眼睛里,却透着一种不加掩饰的、纯粹的真诚和感激。
她本来想拒绝的。可不知为何,那句“不用了,我还有工作”,到了嘴边,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她想起了自己那个空荡荡的、只有她一个人的宿舍。
她鬼使神差地,竟然